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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我爱你中国】山水玉麦

2019-08-03 中国西藏网

  在西藏自治区山南市隆子县玉麦乡,无需关注天气预报,这里一年到头雪停了下雨,雨停了下雪。

  我自到达以来,天天下雨是常态,不下雨是例外。很少出太阳,偶尔出太阳的那一天某一时段仍忘不了飘些雨星。

  无论走到哪里,路上都可能有水流相伴。从乡政府所在地往下走,有时顺着车辙竟成为两条小溪。有的山涧蹦蹦跳跳跃过横七竖八的朽木穿过涵洞,扑通扑通地跳进玉麦河;有的溪流从竹丛下冒出,横穿路面隐身于河岸的灌木丛。

  草,总是水灵灵的;树叶,像刚从水中捞出。这里是苔藓的世界,地上,石头上,树木上,目光所及之处,都能发现它的存在。合抱粗的朽木睡在地上,它从没离开山的怀抱。它的身上长满苔藓,有些小草来凑热闹,偶尔还站着一棵像模像样的小树。它是一粒种子碰巧落入朽木怀中,贪婪地吮吸着丰富营养。巧夺天工的盆景无处不在。一块巨石的侧面开出几朵小花,一条朽根的边沿长出几棵小草,一簇簇的兰花随处可见。

  苔藓不仅占据着朽木,而且延伸到活树上。雨不分白天黑夜地下着,空气是湿润的,树叶上滴着水,树皮上渗着水珠,这一切都为苔藓肆虐生长提供条件,有的长成细线的模样。它长得疯狂,从树枝上挂下来拉拉扯扯犹如胡须。有人说,这是树的一种病;有人说,这种像胡须一样的东西有清肺的效用。不管怎么说,树上长松萝,完全是潮湿所致。那些或立或倒的枯树证明着,它们死于过分潮湿。

  或许有人质疑,热带雨林中的雨水比玉麦的雨水多,为什么那里的树木没有这种现象?两地的区别在于有没有阳光。热带雨林多是暴雨,雨过天晴,绿叶可以充分进行光合作用。玉麦整个雨季阴雨连绵,极少有阳光,绿叶难以进行光合作用。喜阴的草类菌类竞相生长,乔木受到影响。久而久之,那些抗潮湿性能差的树木慢慢枯萎。

  这里药材资源丰富,林下有三七,草甸有贝母,灵芝和参类亦不缺乏。每年七月份,是挖贝母的时节。采挖贝母者冒着小雨,在山上劳作一星期时间。玉麦贝母资源丰富,这里潮湿的气候适宜贝母生长。

  山石上的滴水别有情趣。在玉麦河谷出口不远的地方,路旁有一处悬崖。悬崖上方,几乎覆盖整个路面。每次到跟前,我都是小跑着过去,唯恐巨石从天而降夺去小命。附近掉落的石块,提醒着行人危险时刻存在。如果从审美角度看,这里是处好地方,路从悬崖下通过即为一景,别具诗情画意。水滴从上面落下来,砸在地上噼啪作响,掉在头上心中一凉。转脸看看石壁上的裂缝,赶紧抽身而去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!在西藏,每年都有飞石伤人甚至致命事件发生。风景虽好,生命至上。

  视觉之美取决于石块的形状和水量的大小。有的石块平滑且水量小,水沿着边缘滑落,在底部形成一条水柱。有的石块风化加上腐蚀,表面像蜂窝一样,水量大的时候,犹如无数条喷管射出来;水量小的时候,连在一起的水珠垂直落下,像挂在石壁前的水帘;水量极少的时候,也不停息,水珠从不同地方不慌不忙滚落。

  没有石块怎么办?人类不必操心,水自有办法找到落脚点。一片片草叶成为它们的滑滑梯。更多的水顺着地表下渗,那些裸露的草根被它们恰到好处地利用,成为从天而降的梯子。

  我由衷地佩服小草和流水。小草贵在生长的精神。在阳光灿烂的地方,它得意地生长;在阴雨连绵的玉麦,它蓬勃地生长;在城市钢筋混凝土的罅隙里,它挤着头往上生长;在荒野的巨石下,它弯曲着很长的身子也要露出头来。只要它是小草,生命力倔强得令人目瞪口呆。流水的长处在前行。见过长江、黄河和雅鲁藏布江的人,无不惊叹于水势的激荡或水面的壮阔。在玉麦,不舍昼夜的涓涓细流漫山遍野。由于海拔落差和地势造化,这一带雨虽多却从不泛滥,水虽猛却永不停滞。谁阻挡水,谁会遭殃。人为的阻拦,生态受到影响;大自然的阻拦,出现堰塞湖。地表的流水看得见,地下的流水不停歇。有流水的地方,生机盎然。

  无论站在玉麦的哪个地方,环顾四周,都能“遥看瀑布挂前川”。初见兴奋不已,在那里数着有多少条。移步换景,数不清了。有的“飞流直下三千尺”,一目了然;有的出现一小段,颇有美感;有的与云端相接,亦真亦假两难辨。山腰出现的一段瀑布煞是可爱。它从树的根部及裸露的岩石上方涌出,根据流经岩石的形状设计出不同的姿态。它向人们展示部分肌肤之后,随即隐身于丛林之中。仰望它,有时似悬崖峭壁上的水帘洞,有时像天上落下的一块玉笏,有时如挂在树梢的一条哈达。

  感谢云,是云给这片大地带来充沛的降水。玉麦的云有特点,它沿着固定路线飘移,大方向是由南而北。它们的存在,为玉麦制造出半年雨水半年飞雪。其实,云、雾和水汽都是天气现象,没必要再去区分。正如玉碓、曲木松多和塔克新一样,不管哪个具体地方,都属玉麦乡。

  感谢喜马拉雅山,是它提供了云集的空间和场所。位于青藏高原边缘的喜马拉雅山,南坡的地势有利于大洋气流的涌入与抬升。暖湿的气流在玉麦上空形成云,降为水。审视中国地图,这片地形的颜色与形状醒目。黄褐的色块不仅显示着海拔的高度,而且告诉人们这片土地的居民属于黄皮肤的中国人;地形的脑状结构说明,这片土地与中国的中枢神经连在一起,是中国人的情感所在。

  玉麦的云具有向心力,任何外力都无法改变它前进的方向;玉麦的水不忘初心,无论流到哪里都没忘记它发源的地方;玉麦的山浑身湿透,渗到骨子里永远浸润着中华的根。(中国西藏网 通讯员/唐大山)